这两天，通信圈里最火的话题莫过于河北联通那张19元的"神卡"了。包车、高铁，只为在石家庄办一张手机卡，这场热潮已演变为"一卡难求"的奇观。
这张19元的“神卡”有多香?运营商的“内卷式”竞争有多激烈?
河北联通19元"神卡"背后：一场KPI逼出来的疯狂游戏
说这张卡有多香?套餐含300G全国流量、200分钟通话，合约期36个月并可自动续订36个月，同时不限速、下行速率高达500Mbps。虽然会在40G后收到限速提示，但用户反馈按短信指引操作后即可恢复高速。
300G流量、19元月租，这个价格确实让人心动。要知道，正常情况下这个配置的套餐怎么也得七八十块钱。难怪社交平台上都在喊"全国都在前往石家庄办卡"。
但问题来了，这张卡并不是在联通营业厅就能办到的。多方求证下来，这是代理商渠道的产品。当热度过高时，一张流传的内部通知截图显示，因为"重入网率太高、异网率太低"，套餐"已经越红线，可能导致全月发展用户无佣金"，随即宣布下架。
这个细节很有意思——"重入网率太高、异网率太低"，翻译过来就是：大量用户是联通老用户重新激活，而不是从移动、电信那边抢来的新用户。
KPI驱动下的畸形竞争
在我们这个圈子里，KPI就是命。运营商的KPI分解，实行的是自上而下逐级分解方式，总部会就一定时期的工作设定一个目标，然后逐级分解到各省、市、县公司。这样的分解通常是单向的，下级没有发言权。
到了基层，情况就更严峻了。在运营商基层一线，完成KPI是工作的全部。作为指标层层分解之后的最终执行者，在一个饱和的通信市场去发展客户难度可想而知。
现实是什么?目前三大运营商手机用户数达到16.4亿户，而国内人口数量为14.12亿，中国移动电话普及率达到115.9%。市场早就饱和了，但KPI考核还是围绕着"新增用户数"在转。
这就逼着大家"创造性"地完成任务。河北联通的这个操作，本质上就是用超低价吸引用户"重入网"，刷新用户数据。那张内部通知里"严禁恶意洗原联通用户"的措辞，恰恰说明了这种操作已经司空见惯。
行业内卷的典型样本
河北联通这次"神卡"事件，其实是整个行业"内卷式"恶性竞争的一个缩影。电信运营行业内卷太严重。自从电信运营行业开始全业务经营后，国内三大运营商完全失去了边界，开始进入混战状态。
这种内卷有多严重?我来给大家算笔账。河北联通这张19元的"神卡"，流量成本、通话成本、网络折旧、人工成本加起来，绝对超过19元。这就是明摆着的赔本赚吆喝。
更要命的是，这种恶性竞争会传导到整个行业。移动和电信面临两难：跟进吧，大家一起亏钱;不跟进吧，用户流失。最后的结果就是行业ARPU值持续下降，大家都没好日子过。
监管与代理商渠道的灰色地带
中央层面对"内卷式"恶性竞争的警示，绝不是空穴来风。今年7月30日，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首次提出"要强化行业自律，防止'内卷式'恶性竞争"。最近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更是进一步提出要"综合整治"。
"内卷式"竞争将各类主体禁锢在低价低质、没有效益的竞争中，突破了市场竞争的边界和底线，扰乱了市场秩序。从微观层面看，会导致企业压缩必要成本、降低服务质量;从中观层面看，会破坏整个行业生态;从宏观层面看，会抑制创新活力，造成资源浪费。
20多年前，竞逐东南亚市场的中国摩托车企业为了站稳脚跟，曾经上演"自相残杀"式降价，最后影响了技术创新和产品质量，导致我国出口产品口碑急速下滑，市场占有率断崖式下跌。这个教训太深刻了。
河北联通"神卡"事件还暴露了另一个问题——代理商渠道的管理盲区。官方营业厅办不了，代理商却能办，这说明什么?说明渠道管控存在漏洞。
在我们这个行业，代理商为了完成任务拿到返佣，什么招都敢出。低价套餐、异地激活、重入网刷数据，这些操作在代理商那里都不是什么新鲜事。而运营商对代理商的管控往往不够严格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，只要数据好看就行。
问题是，这种模式是不可持续的。一旦被监管层盯上，或者竞争对手投诉，马上就得下架。用户办了卡，享受了几个月低价，后续服务跟不上，最后受损的还是运营商的品牌形象。
出路在哪里?
河北联通"神卡"的下架是必然的，但它折射出的行业痛点需要深思。
首先，KPI考核机制得改。在市场已经饱和的情况下，还把"新增用户数"作为核心指标，这本身就是有问题的。应该更多关注用户价值、服务质量、收入结构等指标。
其次，要加强对代理商的管控。不能为了完成任务就放任代理商胡来，这种短视行为最终伤害的是整个行业的健康发展。
对运营商来说，不断加压的KPI已经逐渐形成饮鸩止渴式的恶性循环，每个月底和年底的"突击增长"背后，是整个行业的竞争力不断下降[1]。
最重要的是，要找到新的增长点。传统的语音、短信、流量业务已经见顶，未来的机会在哪里?在5G应用、物联网、工业互联网、算力服务等新领域。但这些领域需要的是技术创新和服务能力，而不是价格战。
"内卷式"恶性竞争，该醒醒了
河北联通"神卡"的疯狂，本质上是一个行业在存量博弈时代的焦虑表现。当增长变得越来越困难，当KPI的压力越来越大，这种走钢丝般的极端操作就在所难免。
但这种路子走不长远。防止"内卷式"恶性竞争，不是不要市场竞争，而是要摒弃破坏市场秩序、有损经济发展的竞争，以良性竞争推动实现资源配置效率最优化和效益最大化。
运营商们该醒醒了，不能再在低价竞争的泥潭里越陷越深。真正的出路，在于通过技术创新、服务创新，为用户创造真正的价值，而不是靠这种"神卡"来搏眼球。
毕竟，这个游戏玩久了，谁都不会是赢家。